《现代哲学》
“什么是哲学?”这是门外汉和初学者在步入哲学门槛之前最关注的问题,而现代的许多学者还把这个问题吹捧为“哲学的元问题”。仿佛在研究哲学之前,我们非得知道“什么是哲学”不可。
假如你问霍布斯什么是哲学,他会告诉你哲学是一门以“物体”为研究对象的学问;如果你把同样的问题抛给黑格尔,那么他会说“哲学可以定义为对于事物的思维着的考察”,重点在于“思维”而不是“物体”;这时伯特兰·罗素跑出来了,他认为黑格尔的思想几乎全是错误的,唯有自己的理论才是宇宙真理,哲学依罗素看来不过是扭曲了的逻辑学而已,因为他是一名逻辑学教授,鼓吹自己的专业无可厚非;但是紧随其后,他的那位语言学家弟子维特根斯坦又会出来抗议,说“符号”跟“语言”才是哲学的核心,哲学应当是语言学。这样,古人都变成了糊涂蛋,德谟克利特关心的是原子,苏格拉底重视的是美德,柏拉图追求理念,亚里士多德探索始因,洛克与启蒙思想家倡导理性,叔本华则鼓吹意志,他们都自称在研究哲学,然而却没有人接触到语言和符号——只有我们现代人、特别是维特根斯坦先生的理论才是真正的哲学。
说到这里,假如你认同了维特根斯坦的说法,把哲学当成了语言学,那么你不过是一头耳根较软的蠢驴而已。其实所有的哲学家都像盲人摸象那样去为我们探索哲学,摸到鼻子的那些人认为哲学就是一条蛇,而摸到腿的则坚称它是一根柱子,他们在“柱子”与“蛇”之间争论不已,谁都按自己的眼界来描绘哲学,我们只能说他们都对但又都不对。
那么,哲学究竟是什么是呢?
亚里士多德对于“哲学”的看法
列宁在《什么是“人民之友”》中嘲讽了形而上学思维的荒谬性,他说:“从什么是社会、什么是进步等问题开始,就等于从结论开始。”同样,从“什么是哲学?”来入手,就等于是走进了哲学的后门——在未掌握哲学之前,就妄想先要给它下定义。要知道,生物学家是在逐步研究细胞、组织、器官和系统之后,才着手探索生命的真谛,而不是一开始就奢谈“什么是生命”;同样,哲学研究者也应了解哲学发展的历史,掌握各种哲学流派的理论之后,才能坐下来讨论“什么是哲学”的问题。
当哲学家们对“什么是哲学”这个问题进行解答时,他们只是在发挥自己的哲学观点而已。霍布斯是一名机械唯物主义者,他在自然科学方面具有不少造诣,所以当他着手研究哲学时,就会不自觉地戴上自然科学的有色眼镜,把哲学说成是一门研究物体和运到的学问;同样,黑格尔毕业于神学院,又是大学教授,他擅长逻辑思维而疏于事务和实践,所以他把哲学仅仅理解为思辨哲学或者认识论而已;逻辑学家罗素和语言学家维特根斯坦犯的也都是同样的毛病。当他们在讨论“什么是哲学”时,其实是在讲述“什么是霍氏哲学”、“什么是黑氏哲学”等等。
那些早期的希腊哲学家对“什么是哲学”这个问题并不关心,苏格拉底在反对自然哲学家的时候,也没有说他们讲的不是哲学,而是指出相比于探索世界的本原,他更关心城邦的建设和公民的美德——苏格拉底并没有说只有伦理学才是哲学。亚里士多德才试图对古人的理论进行概括,在《形而上学》里,他说求知是人的本性,人们对智慧具有一种天然的热爱,“所有的人都主张,研究最初原因和本原才可称为智慧”,这种研究始因的智慧被亚里士多德称为“τ μετ τ φυσικ”,即“第一哲学”,后人则称为“形而上学”。
在亚里士多德看来,虽然自然哲学家与苏格拉底的研究对象不同,但他们都把目光转到了初始原因这个问题之上。自然哲学家积极探索宇宙生成的初始原因,苏格拉底则研究美德和至善,在苏格拉底看来善就是初始原因。
我们要怎样来给哲学下定义?
到了希腊化时代,当古希腊哲学即将走到尽头之时,类似于先秦诸子百家中最后出现的杂家,在希腊世界也出现了斯多葛派哲学、伊壁鸠鲁哲学两个具有总结性质的体系。
这些后起之秀们想要对前辈的体系进行综合,创立一种融汇各个学派的哲学体系。在斯多葛派看来,哲学可分为物理学、逻辑学和伦理学;而在伊壁鸠鲁派看来,则是准则学、形而上学、物理学和道德学。黑格尔说过,所谓的“准则学,真正说来,就是伊壁鸠鲁的逻辑学”。所以,两派一致都认为物理学、逻辑学和伦理学是哲学中不可分割的部分。第欧根尼·拉尔修在《名哲言行录》中采纳了这种说法,认为这种的划分能够把古希腊的所有哲学流派都囊入其中,他写道: